霁光浮瓦

真·高能预警！

别来打我！我已经阵亡了！

也别鞭尸，留个齐整的好回魂接着写he……

苏炸天然而ooc的大孙。

超微量的韩张。不打tag了。

好了该交代的我都交代完了……可以躺平狗带了……

前文链接：一，二·上，二·中，二·下

三

“虽然这种……尚未被正式命名的巨型单细胞生物，百年来在人类可触及的宇宙视野内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摧毁它的方式在Kirk舰长与其首次相遇时，就已经被完全确定了。”

PADD将录像带投影到会议桌对面的大屏幕上。趁着录像中的关键时刻尚未到来，张佳乐抓紧时机对重点内容做了简要的说明。

“进入该生物的细胞核区域，向染色体内部发射反物质并迅速撤回。”对此早有研究的林敬言顺口接道。张佳乐抿了抿嘴唇，似乎是极勉强地笑了一下。

“是。由于我们的假想敌周围分布着强大的负能量场，必须让飞船全速向后推进，才能做到这一点。这种生物对靠近它周边的一切能量具有强大的吸引力。一旦被捕捉，就只能破釜沉舟。”

会议室中央静静投放着老旧的影像，百花号的两名指挥官正在检索一切能够利用的相关文件。

“跳过这一段吧。”张佳乐突然说。“如果我们想保留尽可能充足的脉冲动力来保证星舰航行以及快速逃离的所需，就无可避免地要派穿梭机出去，先一步确定细胞核位置以及生物神经能的密度分布。”

“简而言之，就是探路。”

“长时间进入生物内部，通讯失联的几率差不多是百分之百。先行的穿梭机无法回收，光是生物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就能令它一去不回。”

他看着录影中出现了意见分歧的两人。

“为了决定由谁去打头阵，大孙和我吵了很久。”

虚幻的影像里，孙哲平一把捉住了张佳乐的手。

“我没争过他。”

他征询地望向张新杰，瞳仁平静如水，字里行间清淡悠长的怅惘却萦绕不散。镇定自若的气场仍笼罩着他，但这就好像暴雨之后的土墙在冰层封冻下展露出无坚不摧的假象，雨过天晴便会露出岌岌可危的真面目，让人心焦却无能为力。

张新杰颔首默许，屏幕上的二人兀自争执。画面跳转后，场景中便只剩下一个张佳乐，挺直了腰板，头也不回地走进舰桥。

开头一段的航程十分顺利。孙哲平驾驶的穿梭机与张佳乐指挥的百花号，就像搭伴多年的导盲犬与主人，训练有素且默契十足。前方的穿梭机只轻微地矫正方向，张佳乐都能在舰桥屏幕中仅用肉眼分辨，并立刻发出相应的指令。

“我觉得好像有戏啊！速战速决，舰长准不会有事！”

舰长和大副间非比寻常的完美配合令通讯装置全无用武之地，年轻的通讯官无事可做、信心暴涨之余，舰桥组成员的精神面貌也在这良好的事态发展下振奋了许多。张佳乐的状态自如了些，面部浮起微笑，绷紧的心弦却不敢松懈分毫。

“别放松警惕。事情离结束还早呢。”

靠近细胞核区域的途中他们尝试了一次低频率通讯。孙哲平传回的声音伴着杂音，信号却异常稳定。至于身体机能，许是大敌当前诱发了人体潜力的缘故，感觉上他反而比舰桥上提心吊胆的张佳乐更加亢奋和集中。

“染色体区域中心坐标已发送。请求进一步行动指示。”

这句话通过听觉神经被大脑接收时，满腔喜悦几乎令张佳乐当场蹦起来——谢天谢地！通讯始终没断！他咧着嘴角给轮机室里手舞足蹈的张伟下令：“穿梭机立刻返航！准备对接！用最快的速度设定反物质发射程序，穿梭机距离星舰1分钟时程时手动发射。然后立即开启雷管计时，时长7分钟。”他说着解开安全带，往原属于自己的舵手位上走。“穿梭机回收后立刻启用所有脉……”

“轰”的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天翻地覆的全舰振摇。张佳乐未及下完的命令与频道中孙哲平猝然响起的“等等”的叫声一道戛然而止。仪表盘示数像遭遇磁暴一样紊乱了起来，再无规律可循。

白噪音铺天盖地而来，声波在狭窄的耳蜗内横冲直撞，一视同仁地使得船员的大脑有如针扎般疼痛。张佳乐在慌乱喧哗中扯着喉咙嘶哑地喊：“通讯官！尝试与穿梭机取得联系！快！”

初出茅庐的通讯官闻言死命扒住操作台，勉力稳住调频的双手，十指舞动如飞。

“所有频率都试过了！”

潜意识中生离死别的危机感让他的声音沾染了哭腔。

“没有任何回音！”

“哭什么！”张佳乐目眦欲裂，望向前方。“孙哲平见了小心骂死你！”

大屏幕中，舰外的图景也在猛烈颠簸着。张佳乐余光所及，孙哲平的穿梭机却离百花号越来越远。他尚未来得及反应出此举何意，只看见对方遥遥一记激光炮，打得那些丝丝缠绕的染色体状物质像是瑟缩了一下，从向右舒展的姿态变回了蜷缩状。

这生物的染色体区域，竟然在缓慢地蠕动！

只一瞬间的光景，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孙哲平回不来了。

别说那架在巨型生物体内如同草芥的穿梭机能否挪回百花号主舰身边。就算可以，双方也不可能在如此强烈的振幅下成功对接。

孙哲平同样了解这一点。而他的选择是，耗尽最后一丝能量，替百花号牵制这该死的单细胞宇宙生物蠢蠢欲动的内部活动。

只要目标区域没有过大的位移，通讯未中断时测得的坐标就依然有效，百花号就仍有机会按原计划逃生。

“轮机室！反物质鱼雷发射！坐标位置与雷管计时设定不变！”张佳乐一把扑回舰长椅旁，趴在扶手上声嘶力竭：“别废话！立刻！马上！”

轮机室里，张伟的拳头攥得死紧，离肌肉碎裂仅有一步之遥。他何尝不明白孙哲平和张佳乐共同的意思，否则也不会等张佳乐甫一下令，便强硬地拉开了操作中犹豫不决的下属。那被赶下操作台的船员不忿不解还欲上前，却看见用尽全身力气亲自拍下朱红色发射按钮的轮机长转过身来，面上已是泪水粼粼。

舰身逐渐平稳。

张佳乐双手颤抖地跪在舰长椅的一边。暂代舵手的唐昊不折不扣地执行了他下达到一半的命令，及时让百花号进入了低级曲速航行。

那险些吞噬了百花全舰的宇宙生物在反物质爆炸的余波中化为虚无。烟尘散尽后，那一片星空亦俱是虚无。

张佳乐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好像被抽去了一半的生命。两魂六魄都离他而去，徒留一魂一魄苟延残喘。磕在甲板上的膝盖钻心地疼，一条血痕沿着他的颌骨蜿蜒而下，与他下令发射鱼雷前咬在下唇上的长长豁口组合在一起，构成扭曲诡异的形状。

他重新坐上那把属于孙哲平的椅子。

“唐昊，退出曲速。通讯官……全频道扫描，联络穿梭机。”

“在上一次同孙哲平舰长联络的频道附近搜索到强烈信号，请问是否接入？”

他的视线似乎清晰了些，意识渐渐地回归他的身体。张佳乐的手无意识地在孙哲平搭胳膊的习惯位置上擦过一遍，反复又一遍。

“接入舰桥广播。”

“呼叫百花号，呼叫百花号。”

熟悉的音色令舰桥里洋溢起劫后余生的喜悦。唯有张佳乐面色木然。不是的，孙哲平的声音他永远都不会认错。不是的……

“这里是人工智能落花狼藉，请求接入百花号舰桥系统。”

世界又一次寂静了下来，唯有张佳乐平板滞涩的指令声还在空荡荡地响。

“准许接入。汇报1号穿梭机现状及人员伤亡。”

“我与1号穿梭机的系统连接在爆炸的最后一秒被孙哲平强行切断，所有滞留于穿梭机面板内的数据流全部打包传送回百花号本体。穿梭机脱离控制前机身完好，发动机中度受损，维生系统运转如常。孙哲平左臂受到压迫性损伤，没有生命危险。机体受到不明引力牵引，该引力并非来自于刚刚爆炸的宇宙生物，初步猜测是虫洞或其他同类物质……”

“报告！宇宙生物学扫描已完成。七次扫描均未发现生命迹象。”

领航员颤着喉咙陈述。而落花狼藉的事后报道仍在进行。

“……根据现有数据分析，爆炸余波到达机体前，1号穿梭机已被不明空间捕获。舱内人员，星际联盟中校，百花号舰长孙哲平确认失踪……”

 “汇报已收到。设定回到地球的航线。唐昊，你继续掌舵，曲速5行进。”

这之后连张佳乐的声音也没有了。他无力地靠坐在如今属于他的舰长椅椅背上，方才一个半小时的惊心动魄仿若浮生一梦。

梦醒后，再不会有人坐在这张椅子上，揪着他的衣领拉他弯下腰，轻柔地吻他额前的碎发了。

霸图号会议室的大屏幕一寸寸黯淡下去。林敬言扶着张佳乐的肩膀，满脸目不忍视。韩文清和张新杰的食指在桌下短暂交缠成瓦肯吻的手势，旋即不着痕迹地各归各位。

“既然具体经过大家都了解了，林敬言前辈，麻烦你陪张佳乐前辈去医疗港做心理评估，之后照常轮休。我们明天0800仍在这间会议室集合，进行应急预案的细化工作。”

“没问题。”先做出应答的却是张佳乐。“不用老林陪我了。我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然后自己去做检查。”

他没事人儿似的摆摆手：“放心。我要是那么容易想不开，现在还能站在霸图号的甲板上吗？”

这次进门百花缭乱既没有玩灯光特技，也没有规规矩矩亮灯。室内的光线从最低到最高，又从最高到适宜，试探着问候着悠悠变换了一轮。张佳乐欣慰一笑，感觉自家养了七年的熊孩子终于加上了心疼人的技能点。

“都说多少次了我没事。”他晃到床边的小圆茶几前，拾起倒扣在上面的旧相框。“想大孙了能算什么事儿呢？”

“那你还扶墙走。又不是肾虚体乏挪不动路。”

“会议室里太紧张了，也不知他们是在看录像还是在看我。再说人坐久了血液循环不畅，腿软一点又不稀奇。”

“好好好。”百花缭乱显然不想跟他争辩。“要看那个？”

“都说了我想孙哲平了，还能看哪个。”张佳乐边说边打开了相框，从他们那届星际学院毕业照的背后抠出一张指甲盖大小的投影芯片。他拿左手中指的戒指在芯片上“嗒嗒”地敲打两下，就触动了机关。芯片由内而外亮起了光，下端抵着茶几表面，上端搭着张佳乐的手指，滴溜溜旋转起来。

错落光影洒落在张佳乐面前的空气中。全息影像放映起这些年支撑着他一路走来的东西。

“不行！我再说一遍我不！同！意！作战是作战这次是自杀式任务！这种时候百花号需要舰长来指挥而不是大副！舰队守则上白纸黑字地写着的！危急关头不提倡舰长以身犯险！保证舰长的人身安全是大副的责任！”

“……乐乐你听我说！”孙哲平苦笑。连平日里不以为意的规章制度都搬出来了，看来张佳乐这次气得不轻。“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张佳乐梗着脖子吼他，眼眶里水汪汪的，看上去快要被他的冥顽不化逼哭了。“我的驾驶水平比你好，不应该由我去探路吗？！说不定能回得来呢？！”

“就事论事，真的不一样。”孙哲平握着张佳乐的手腕，动作亲昵，语气严肃：“首先，你的身体素质不如我。进去以后维生系统的功能和自身的身体指标都会飞速下降。你的话，撑不到完成任务。”

张佳乐的气势弱了些，一双眼睛仍不甘示弱地瞪着他：“你怎么就认定……”

“其次，”他贴近张佳乐的额头，“驾驶穿梭机出去是为了反馈实时情况，你的心思都在轮机室和驾驶杆上，跟我这个一入伍就在科学部滚打摸爬的人争什么争？好歹也是个前任红衫，一点儿降低任务死亡率的觉悟都没有。”

“可是……”

“没有可是。”孙哲平蹭蹭张佳乐的脸颊，将他用力拉到跟前。“最重要的一点，舰长有最高指挥权。我直接下令，于公你违抗不了。”

他在他耳边呢喃。

“于私，我想让你活下去。”

是的。在那段被跳过的不为人知的录像中，他们的唇碾在一起，齿尖磕碰着打架。张佳乐奋力勾住孙哲平的脖子，孙哲平的左手环着张佳乐的腰。

他们拥吻，仿佛从今往后再也无法相互触摸。

而那确实是他们迄今为止，货真价实的最后一吻。

张佳乐身为百花号的大副，之前没少代行过指挥权，但从没有哪一次是这样开始的。一场争锋相对的争吵，一个世界末日般的长吻，压迫着每一根神经，将所有温存都消耗殆尽、所有期待都抽取丢弃。回过神来他已坐在了百花号的舰长椅上。张佳乐深吸一口气，镇住舰桥里躁动不安的氛围，呼叫轮机室的通讯频道。

“张伟，穿梭机发射准备。”他抓紧了残留着孙哲平体温的舰长椅扶手，将频道转到起飞轨道上的穿梭机内。“大孙你听着。”

这是他头一回在工作场合用他们私下的昵称称呼孙哲平，带着一丁点儿绝望，和掩盖了绝望的固执。

“我等你回来。”

语音通讯里传来孙哲平轻如浮尘的一声笑。穿梭机拖着动力发射形成的长尾巴，朝彼时不明臧否的未来飞去。

投影至此播放完毕。老百花号的舰桥影像凝缩成光球，在半空中不知疲倦地自转。当年落花狼藉不仅带回了孙哲平是失踪并非阵亡的消息，还替他保存了孙哲平在穿梭机失联后，录下的航行日志。

“私人日志，星际联盟百花号中校孙哲平。”

“我很愉快地发现百花号领会了我彻底脱离大部队牵制对方的意图，并且进入了鱼雷发射状态。如果这份记录有幸得以保存，而非随我一起消失在茫茫宇宙中，我将在这里向我百花号上的同僚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至于张佳乐，我想对他说，”日志中的语气陡然从公事公办的严正变为骄傲和宠溺，“我的大副，我的搭档，我最亲密的伴侣和爱人，”

即使身化齑土，无论尘归何处。

张佳乐静静地伸出双手，拢住闪烁着光芒的鲜红色数据球，也拥住了此生最炽诚的爱与渴望。

“我将永远以你为荣。”

-TBC-

*同上一更，宇宙原生物梗出自星际迷航原初系列S2E18。

*论红衫的死亡率梗：红衫即通讯官、轮机室与安全官，其中安全官占极大一部分。因为一般来说外勤任务都是舰长或者大副带着通讯官或者医生外加一群安全官去，所以……炮灰的不二人选大家懂的……

这章写完百感交集……明天开始就忙了，如果有感想的话周末再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