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光浮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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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迷航paro/双花】光年轮转(四·上)

终于熬过了大孙的伪便当,现在让我们放慢节奏,酝酿一场遥远的重逢~

然而这半章连AI们都开始秀恩爱了,为什么我还在虐乐乐!摔!

前文链接:二·上二·中二·下





半梦半醒是种很奇妙的体验,朦胧中如履薄冰,脚下的冰刀随时可能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刺耳的摩擦音。你在想象中弓着脊背,汗毛倒竖,好似一只受了惊的猫,神经过敏地摆出防御的姿态。

你觉得自己好像刚刚做了个分秒即逝的梦,却无论如何回想不起梦的内容,只知道那是过去一段很重要的回忆。你一时想要将其全数忘记,一时放任它接着刺痛伤疤、刻骨铭心。

一半的你挣扎着想要醒来,另一半则宁愿永堕梦中。

张佳乐就这么在梦世界的界碑前辗转反侧,身子歪到床的角落里。被子随着他的动作往下掉,他就跟着被子往下缩,直缩到无处可缩的地步。

失去了被子的覆盖,他的上半身大喇喇地暴露在空气中,被双手一点点抱住。双腿也愈加弯曲,像寻找安全感的孩子。

凉意蔓延侵袭,睡意悄无声息地从大脑回路中全军撤退。张佳乐动了动裸露在外的胳膊,抚摸到自己冰冷的皮肤。

26.7℃的室温终于显出它萧瑟寒凉的意味来。

暗得彻底的房间里,灯光强度随着他的醒来自动调至15%。他摸索着扯着被子,蹭回枕头上,毫无倦意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全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现在才0500。我郑重建议你睡个回笼觉。”

百花缭乱顾不上挖苦张佳乐蚕宝宝一样的姿势,说了这句便强行把灯光熄灭。张佳乐在一片漆黑中暗嘲:“反应这么快,你不也没在休眠?”

“我是AI。我也没主动把陈年旧伤扒出来给别人看。”

“少上纲上线。”张佳乐回嘴。“继续睡了啊。”

他的睡相一贯不好,入睡慢,不老实。每天早晨百花缭乱生无可恋地告诉他一晚下来饱受摧残不知所踪的被子又被踹到了哪个犄角旮旯时,都恨不得下次能用机械臂按着张佳乐睡觉。

这毛病在他和孙哲平滚到一张床上以后,经历了从波峰到波谷的转变。催化剂是孙哲平坚持稍微调高的室温,抑制剂是孙哲平功效堪比机械臂的双臂。后来,成为百花号舰长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张佳乐都保持着侧卧蜷缩的睡姿,好像有个人躺在身边,把他箍在怀中和被窝里。

颈下不是羽绒枕,而是那个人坚实的肩膀。他为了不惊扰对方的睡眠,能规规矩矩一动不动地品尝七个小时接连不断的甜美梦境。

宇宙航行严重模糊了日与夜的概念。在只能通过计时系统体现的日月如梭中,张佳乐用频繁往复、事无巨细的温习,终于将孙哲平失踪的回忆打磨得不再触目惊心。然后他停止制造孙哲平还在的假象,将自己不留情面地丢进现实冰冷彻骨的寒潭中去。

他很少再做梦了,即使做了也是些模糊不清的掠影。不良的睡眠习惯故态复萌且变本加厉,百花缭乱悲愤欲绝地恢复了用摄像头帮他找被子的日常。如果AI有实体,它同落花狼藉利用星联网络聊天时,“孙哲平这个王八蛋到底失踪到哪个象限去了还不快滚回来”这句话,必然会配以咬牙切齿的表情。

双标!护主!!心口不一!!!好像孙哲平是张佳乐糟糕睡相的罪魁祸首似的。

落花狼藉强忍着充斥了整个后台系统的吐不出的槽。

咦,不对。同样护主但也护主人家对象,更护对象家主人的另一个AI转念一想:这个结论似乎不无道理啊。

再后来百花缭乱给邹远用过一段儿,闲置了下来,又跟着张佳乐安居霸图。落花狼藉有了新主人于锋。AI们秉持着定期交流的优良传统,百花号与张佳乐各自迎来他们的新时代。

一切都表现出欣欣向荣的走向,唯张佳乐的睡相与睡眠质量,雷打不动,始终没能再次好起来。

张佳乐闭上双眼,任困意慢慢回温,意识沉入宁静幽邃的深海。浮浮沉沉间眼前无数画面游荡,在他脑海中横冲直撞,把神经系统绞成一团乱麻。

他紧紧皱着眉头,翻来覆去地试图缓解无形无质无迹可寻的不适。分明不存在任何心理性或生理性的痛楚,渐渐地却连心脏也抽搐了起来,如钻孔机钻过一般。

俯卧太闷,侧卧别扭,仰卧痛彻心扉。张佳乐翻来覆去地折腾,想着把自己折腾累了,这点难过自然就无关紧要了。

疼痛驱散了一部分稀薄的睡意,令他在迷蒙之外保持了一丝清明。欲说还休的心事全部涌上心头,交织碰撞,汹涌磅礴。他陷在思维的漩涡中浑浑噩噩地思考,思绪走向不由自主、杂乱无章。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总算告一段落。狂风骤雨的海岸有了退潮的迹象,脑内的乱流偃旗息鼓。张佳乐一只手死死揪着被角,安分了下来。

百花缭乱站在上帝视角上猛地松了一口气,暗搓搓地远程丢给落花狼藉一个数据球。

“睡着了。”附件为张佳乐努力入睡的全过程影像记录。

“我觉得吧,假如孙哲平真能回得来,我绝对支持张佳乐先把他胖揍一顿。”那边的消息没几秒就过来了。“可惜当时带回的数据太少,分析不出捕捉孙哲平的引力究竟源自何方,找人都无处找起。”

“唉。”时长不短的停顿。“至少知道孙哲平是活着进入未知空间的……也不清楚这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这时张佳乐忽然翻了个身。百花缭乱立刻停止了同落花狼藉的交流。只听张佳乐迷迷糊糊地喊了句“百花”,半边脸压着右手小臂,身子微微动了动。

“百花缭乱,”他迷迷糊糊地咕哝道,“如果……如果我,不等大孙了……”

话中不见犹豫,像是下过决心。

百花缭乱顿觉不好,下意识地顺着网络寻找落花狼藉的信息流,迫不及待地攀上自己的信息触手。两股信息流交汇融合,情感系统中的躁动受到削弱和平复,前一秒濒临混乱的系统回归于安稳宁静。

大约可称之为温暖的感受包裹住它运作的每一条代码。用人类的话说,这让它安下了心。

“我看见了。”

没等它告诉对方事情缘由,落花狼藉便示意它无须详谈。AI们相对无言,良久齐声长叹。

“说不定是好事。他该彻底放下了。”落花狼藉安抚道。“这并不代表他就不爱孙哲平了不是吗?摒弃希望总比希望衍变为绝望好过些。真到了时候,死灰不会不复燃的。”

“大概吧。做选择这方面,我还是挺放心他的。”百花缭乱缓过来,倒不怎么太失落。“不过落花,”它话锋一转,“我刚刚没有开视野共享啊,你怎么看到张佳乐说那句话的?”

“一和你联系上就开了啊,我还以为是你主动给我开的?”对方却是一惊。“不明白。或许是我们俩的源代码适配性太高,系统自动连接的?”

“这不对啊……没有这种先例的。”百花缭乱搜索着数据库。“这么一说,你不觉得每当我的主程序和张佳乐共处一室,比如现在,他在寝室里而我在他寝室的主控系统里,咱们俩跨舰传输数据的速度和效率都特别高吗?”

落花狼藉当即调出了他和百花缭乱历次交流的信息传输记录,对比之下果然如此。

“但是,传输机能跟你和张佳乐的空间位置,能有什么关系?”落花狼藉的数据分析看不出端倪,百花缭乱也没搜到具有参考价值的资料。“事有蹊跷。以防万一,我们各自查一下这件事。”

“好。于锋的班次快到了,你先在百花号舰桥各就各位吧。日安。”

“记得注意系统安全。日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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