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光浮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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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号搞围棋,其他各种竞技体育项目时有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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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一辈最喜欢胡耀宇老师。
cp基本见产出。可逆不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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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多cp】凛

记第九赛季全明星周末前的一个寒风凛冽的冬夜。

涉及cp:林方/双花/肖戴/昊翔/结尾微量方王

BGM:河图-《江山此夜》

文中半方框中诗句出自《古诗十九首·凛凛岁云暮》

同系列小短打:《时间的玫瑰》





「凛凛岁云暮,蝼蛄夕鸣悲,凉风率已厉,游子寒无衣。」


新年已过,全明星周末狂欢的帷幕静待揭开。

夜色尚不算很深,但作息严谨如张新杰已回房收拾第二天上午飞往B市的行装了,韩文清也如常离开。偌大的训练室里仍响着机械鼠标富有韵律的敲击声,两盏台灯茕茕亮着。

一盏属于张佳乐。还有一盏属于林敬言。

与前者神采奕奕的活泼状态相比,素性温和的林敬言无疑显得安稳许多。他的双手在键盘和鼠标间舞蹈,面上隐隐挂着笑。偶然出现不尽如人意的操作时,平静得连仅有口型的无声感叹都不做一个。

霸图俱乐部的坐标临近海边。细长瘦高的楼身,深夜长明的灯火,矗立在市郊宽阔的街角。Q市天气清朗,偶尔有雾,几十层高的大楼就如灯塔一般。


加训这个词汇于林敬言而言,已经与队长给予队员小惩大诫的形式之一无关很久了。

是习惯,是例行公事,是面对岁月如梭蜉蝣撼大树般的奋起抗争。

耗时数年修炼得炉火纯青的场上意识和操作的精准度在原本的基础上更加精益求精,高强度的训练勉强将渐显颓势的体力和反应能力维持在稳定可看的水平。而即便是所谓的“高强度”,也不再是酣畅淋漓的自我释放,每个单项的训练量都被谨慎拿捏。

事实明白无误且无法挽回,不过一场每个人迟早都要经历的老旧戏码。作为第二赛季出道的早期选手,度过了这个身居异乡的年末,他也正不可避免地滑向职业生涯的暮年。

每每意识到这一点,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方锐。

他去蓝雨拐人,小孩儿二话不说背起包袱就跟着他走了,想想都觉得极其缺乏理由。论名头蓝雨比呼啸大了一个档次,战队里也都为他打造好了出道使用的气功师账号卡,以至于林敬言心怀忐忑地问人为什么这么爽快。

方锐扑闪着日后多用于自我调侃的眼睛,说,是林敬言大大的个人魅力深深地吸引了我。

第四赛季,那是林敬言平凡的职业生涯中最最光辉的年华。第一流氓一战成名,同职业者无人敢与争锋。

本是挖来配合自己的,后来怎么就成了自己配合他呢?流氓向着小盗贼,犯罪组合一起玩起了神出鬼没的游戏。夜黑风高,小心抛沙、毒针和陷阱。

出道时他们约好,日后方锐每赢一场比赛,林敬言要带他出去玩一趟。不拘是什么形式的玩,俱乐部门口冷饮店里买一份双球朗姆巧克力冰激凌也行,但要林大大作陪耗上一两个小时才算。

小一年下来,金陵城内几乎没有他们不曾踏足过的地方。

又过了几年,几乎没有他们不曾留下过亲吻的地方。


夕阳悬在极目远处的海平面上,红云晚霞却莫名显得有点脏,罩着乌蒙蒙的一层,很有些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兆头。

潮汐涌动,风越发大了,挟着海面上蒸腾气流中封冻的冰冷的水汽。

林敬言突然想,临走时他留在方锐寝室里没带走的那些手套围巾,方锐今年若是又找不到自己的御寒装备,不知道会不会拎起来就用了。

电话铃声响得突兀,他跟张佳乐的配合练习还差20%的进度。林敬言本打算暂且放着不管,不想进度条拉到4%的时候,张佳乐气急败坏地强退了训练程序。

“老林你还是快接电话吧。”他黑着一张脸把QQ对话框展示给林敬言看:“你瞧方锐骚扰我这架势,活像捉奸在床的正宫皇后。”

林敬言为这奇葩的比喻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

“老林啊。”

细微的电流音难以掩盖接起电话这个简单动作所带来的内心悸动。林敬言把这句问候在脑内循环了很久,简简单单应了一声“嗯”。

“霸图也是明天去B市?”

“后天就来不及了。”他笑他。“你们还住在每次到B市打客场时那家酒店?那儿离我们的住处挺近的。”

“我说,”方锐不满道,“你张口闭口你们我们的,我特别不习惯,特别不开心。”

林敬言无奈:“是是是,我的错……”

其实并不是谁的错。

光阴剥夺了他们形影不离的权利,作为林敬言为职业生涯寻得下一个落脚点的代价。人总是要长大和老去的,上天再如何偏爱都不例外,怎么能是林敬言的错呢?

但事情既然被提出来了,就总要有个人来认错。

方锐最后无言了许久,于沉默流淌过的每一寸时间里,担心着林敬言是否在听。直到心里必须要说些什么的想法催得紧了,他才慌慌张张地开口:

“Q市冷吗?”

一瞬间林敬言的眼前浮现出四五年前的方锐,在亚热带冬天的魔法攻击下冻得直跳脚。小巧的鼻头红彤彤的,厚大围巾捂着脖子和嘴,手里捧着一陶瓷茶杯热腾腾的巧克力。

方锐那么怕冷。他们隔着两座城的距离,他当时笑着送他离开,理解归理解,心里又该有多冷。

“有暖气呢,就是风大。”

他说着转向窗口。腥咸的海风一口接着一口灌进风衣底下针织衫的领子里。

“和N市的温度,差不太多的。”


「锦衾遗洛浦,同袍与我违。独宿累长夜,梦想见容辉。」


放下电话转过身,林敬言才发现张佳乐并没有走。

但是他把小台灯给关了,半张脸拢在封闭式方桌的阴影里,半张脸映着电脑屏幕惨白的荧光,看不清楚神情几何。

林敬言走过去拍拍张佳乐的肩,看见电脑上鲜血淋漓的大字标题:

百花粉讨伐张佳乐专用楼

“这都折腾大半年了,还没闹够呐。”张佳乐见他来了,单手托腮没心没肺地眯着眼,笑出几分轻蔑嘲讽。“你瞧瞧,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早知道我当初发布会上再任性一点儿,多说点儿有的没的,也免得喷我的人缺乏谈资。”

林敬言哑然,半天憋出来一句:“论坛里不该有这种无脑黑的帖子吧?版主不管吗?”

“删了发发了删,管不管有什么区别。”张佳乐耸耸肩,点击鼠标关闭了帖子的网页。全明星临近,他身上的话题性随之又被折腾到了舆论潮头。版块首页上一篇“理性分析第五赛季孙哲平未退役情况下百花夺冠可能性”的旧贴在这波浪潮中被翻了出来,底下的百花老粉个个无语凝噎,泪眼执手相看。

“有时候我觉得他们骂得挺对的,站在粉丝们的立场上。”

论坛关掉后百度界面露了出来,张佳乐想了想,在搜索栏里键入“荣耀职业联赛第九赛季全明星票选”的字样,下拉备选菜单跳出来以后,又迅雷不及掩耳地删掉。

他把电脑关机,从读卡器中拔出百花缭乱,又从桌面上拿起另一张账号卡塞进口袋里。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我和他们想的一样。”

直到他们在宿舍拐弯处互道晚安,林敬言也没能分清张佳乐最开始笑中的嘲讽,是群嘲还是自嘲。


这个问题若真的问出来,恐怕张佳乐自己也说不清。不过他也不用去想,只关上房门,认命地打开明天要带的行李箱便罢了。

他一向不擅长收拾,偏偏又是个外貌协会的强迫症,出行收箱子于他简直如同上古酷刑。平心而论他对装箱的要去真的不高,分类基本明确堆叠基本整齐,就这么简单。奈何一双手大概是纵着百花式打法在荣耀里浪惯了,弄乱东西易如反掌,收拾东西难如登天。

与此相关并不存在什么矫情且煽情的峥嵘往事,毕竟孙哲平比他还不如些,随意到干脆连自我要求也省去了。

在张佳乐的观念里,怀念过去无可厚非,假设过去却绝对是天地间最无聊最无意义最徒增烦恼的事情。

木已成舟,覆水难收。对,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吃,但怀着“真可惜啊我怎么就放弃治疗了呢”的感叹接着往前走和哭闹着“放我回去吃药吃了药就不会这样了”并且连前路都不肯看,这两者是区别于本质的。

虽然他会发现,白给自己做这么多思想工作,实际并不能阻止他想念孙哲平。

他只是为自己想念孙哲平,找了一个听起来正当的理由。

这想念完全脱离荣耀的层面了——就好比落花狼藉和孙哲平不是一个人。但又隐隐相合——谁能说张佳乐至今没同任何人配合出繁花血景这件事,不是他想念孙哲平的原因之一呢?

除此之外,他想念的主体不过是另一个人的体温,滚烫鲜活热烈蓬勃。不过是心魂交契的陪伴,不在乎同队同寝同进同出。只要那个人在,也无所谓在哪里,他就能了无踯躅,九霄云天、阎罗十殿都敢独身去闯。

可孙哲平就这样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一丝痕迹都没给他留。

多么不负责任。

然而他还要向前走。

说不清是憋着一口气给谁看的,反正就是要不顾一切地向前走。

或许,人和事都会在前方等候?

他的旧梦留在百花,他的荣耀尚在前方。而此时此刻,他还要独自睡过漫长的一夜,为自己挣下明日行路的力气。


「良人惟古欢,枉驾惠前绥,愿得长巧笑,携手同车归。」


H市的夜市灯火如昼。

女孩子长长的围巾在胸前系成两片蝴蝶翅膀,双马尾上绑着糖果色的发带。百褶裙裙摆隔着打底裤起起落落亲吻着膝盖,高跟小皮靴嘎吱嘎吱地踩在老街的石板路上。

“慢点儿吃。”肖时钦拉过戴妍琦沾满黑麻酥糖碎屑的手。细白的皮肤在空气中暴露得久了,冻得有点发红。他在掌心摊开一张湿纸巾,宽大手掌包住戴妍琦小一号的手,细细地替她擦干净。然后抽去湿巾,仍旧捂着对方的拳头,挡住湿冷的寒气。

“不急,等会儿到湖边的音乐喷泉那儿走一圈,我再送你回酒店。”

“好啊。”戴妍琦蹦蹦跳跳地走着路,发顶在肖时钦眼前一晃一晃的,眼睛却始终盯着两个人团在一起的四只手。“走过去远不远?逛了大半天了我有点累,但我还有好多话想跟队长说……”

“妍琦……”

肖时钦苦笑。转会以来自家小女朋友坚持任性地不改称呼,原本可以趁此机会更进一步叫得更亲密些的如意算盘就这样败在了她的固执之下。他研究了这么多战术,对戴妍琦的小脾气永远无可奈何,这个问题也就不了了之地拖了下去。

不管怎么样,这会儿还是先别扫她的兴了吧。

“不是很近。”他掐住方才的话头,就着戴妍琦的意思往下讲:“到了地方有长椅可以坐,现在嘛……”

他往戴妍琦双手间呵了一口气,确定体表温度暖上了才轻轻放开,背对着他的女孩儿慢慢地蹲下来。

“上来吗?”

“啊啊啊队长最好了!!!”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在喷泉前坐下后,反而相对无言了。喷泉的高度随着《春江花月夜》的前奏渐渐拔高,高过湖心山上高塔的影子。

“这大冬天的,放《春江花月夜》未免也太不应景了吧。”

戴妍琦嘟嘟嘴吐槽道,顺势开启了话匣子。

“雷霆的大家都挺好的,战队成绩,你看到了,不算很惨吧。”

“方哥处理队内事务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当然肯定不如你稳妥细致面面俱到啦。他最近总是熬夜看比赛视频,琢磨团体赛安排和人员分配之类的,我就把他拉到训练室一起看。我跟你说方哥的熬夜功力有这——么差呢!整罐的美式特浓都挡不住凌晨一点向他发动进攻的睡魔,次次都是我关电脑我锁门。”

“我也有帮着做一些战队里的工作,看看文件整理资料,比想象中要累好多。以前我都不帮你,你有没有抱怨过?战术安排什么的我现在也能看懂一点啦,虽然还没到可以指挥的水平,但至少不会动不动就手忙脚乱了。”

“训练营的小队员都挺想你的……但是大家觉得,现在队长身边有更强的队友,也都很开心。”

这般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

肖时钦觉得自己左胸那颗心脏正难过地蜷缩起来,里面装着一个努力蹦高高、努力活得独立精彩的小女孩。离开他的雷霆和戴妍琦都在长大,但是他刚走那会儿,戴妍琦哭过很多回,他都是知道的。

他为这长大背后的眼泪心疼。

但是他绝对不能说出来。说出来的话,他的姑娘会不高兴,会被触及敏感的开关,会……会哭得他更心疼。

所以他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地问她:“你明早的飞机去B市,跟队里约在哪里汇合?具体是几点?嘉世这段时间没有活动安排,训练也不紧张我报备一声就能离队,要不要我立刻订票送你?”


戴妍琦不答话,晃动着双腿,仰头看舞动交错的喷泉。《春江花月夜》的曲子放到中后段,摇指长音一轮接着一轮,平行摆动的两行细细水柱透着池底五彩的灯光,相对构成无数个变换的平行四边形。

肖时钦莫名感到不安,攥紧了戴妍琦搭在自己腿上的手,塞进自己侧边的羽绒服口袋。

“那你陪我在机场等一会儿吧,雷霆的班机就晚一小会儿,我跟他们说了在取行李的地方见。”

脍炙人口的主旋律在曲子末尾再度响起,泉水呈放射状开出一朵风姿摇曳的花。花蕊处汇聚起冲天的水花,遮住头顶一小片天空。

对面是遥遥相对的雷峰塔与保俶塔。

他们静静看完了最后几十秒的音乐喷泉表演。戴妍琦酝酿着想要说话,肖时钦等着戴妍琦说她想说的。


“队长。”

马卡龙一样甜腻腻的声音像离水很久的海绵,努力地想要显得柔软温顺,却还是又干又涩、倔强不甘地散在了空气里。

“我昨天出发前,想了好久好久,想不明白现在该叫你什么好。别的称呼想了好多,都觉得怪怪的。那在我想明白前,我就一直喊你队长。”

“在一个队伍也好,不在一个队伍也罢,我都没办法不那么依赖你。”

飘落的水花濛濛而下,戴妍琦的眼睛眨呀眨呀,微微泛红的,亮晶晶的。

“队长,挑战赛要加油呀。”


「既来不须臾,又不处重闱;亮无展风翼,焉能凌风飞?」


同一座城市的另一个角落,嘉世俱乐部里,孙翔正盯着竞技场1v1的结果愤愤地敲唐昊小窗。

“今晚竟然让你赢了?!”

“看来平均五五开的胜率太小了,得多赢几次让你长点记性。”

唐昊点开同孙翔的视频窗,挨近摄像头,逼视孙翔的模样平白带出几分盛气凌人。

“还是你今天,根本不在状态?”


“唐昊。”

孙翔把双手往脑后一背,重重向后靠在椅背上,白眼一翻翻上天花板。

“你真是太讨厌了。”


说真的,孙翔本来不想答应跟唐昊打这把竞技场的。

呼啸和嘉世现状的对比实在太明显了,高下立现到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第九赛季开始前他们都是兴高采烈的,为自己,为彼此,为自以为苦尽甘来、博得云开见月明的将来。孙翔拿到了与他实力相衬的角色和位置,唐昊获得了宽广无垠可供他自由发挥的平台。

降级而已,挡得住少年热血,所向披靡吗?

可人间世事不会尽遂人意,没有哪件事的轨迹能够被理想化地想当然。

嘉世挑战赛的战绩不弱,几场关键之战都让他们磕了下来。苏沐橙对俱乐部多有不满,这在队内算不得秘密,但比赛总是不折不扣火力全开地打。肖时钦把战术规划和日常事务一肩挑起,自是全心全力。渐渐地,他们终于磨合成一个不大缺乏默契的团队。

却貌合神离。

他的心思不像唐昊那么重,规划来规划去,争当下赌未来,不得出头的日子里过得像个苦大仇深的富家庶出小少爷。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嘉世有哪里不对劲。而且这种异常不能用他在场上的神勇表现解决。

这就堵心得很了。

孙翔十分讨厌这种无力感,分明没发生任何事,却仿佛被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束缚着手脚,全无还手之力地就被打败了。这让他后知后觉地对张佳乐退役后、以下克上之前那半年里的唐昊感同身受起来。

但人家如今意气风发呀。名其妙低唐昊一等的挫败感让他在面对唐昊时心里不爽得很。

孙翔性子直率,不记过不记仇。其实他比不过的人多了去了,韩文清,王杰希,输过以后负面情绪维持个两三分钟的热度,很有些江湖子弟快意恩仇的味道。唯独一个唐昊,让他在意到这等田地。

这样想着,他就鬼使神差地输入了唐昊发来的PK房间号和密码,开着一叶之秋奔着唐三打去了。

结果雪上加霜。

那边唐昊退了视频通话,文字消息干脆利落地发过来:开小号,老地方?

孙翔坐正了托着腮,右手蹭着账号卡的边角,完了干脆利落地将一叶之秋退出来,左手在对话框里打上一个字。

走。


所谓老地方,是叹息峡谷偏僻处的悬崖一隅,因为地势太奇诡陡峭了,很少有玩家能够操作角色登顶。虽然被围观的几率几乎为零,他们依旧每次都换小号前来。

两个人用的都是上了年头的账号卡,分别是他们接触荣耀后玩起来的第一个职业,成名之后又精心改造过。孙翔的初心是战法,而唐昊最初练的是狂剑。

壮实霸气的狂剑士迎风正对着崖口而立,唐昊在语音里跟他说:

“在百花坐冷板凳那会儿,我经常开着小号来这上面。”

峡口阴云密布,峭壁延伸到深不见底的地下。瑟瑟狂风包裹住躯干,枷锁一般令角色行动迟缓。向前一步即是深渊,百般心绪在谷底墨色映入眼帘的同时齐齐涌上心头,照出密不可言的胆怯与恐惧。

唐昊操纵着他的狂剑侧开身子。

天也乌黑,地也乌黑。唯地平线处一抹落日熔金,隔绝天地阴霾,刺破乌云万里。

孙翔眼前一亮,把耳机麦克风掰到嘴边:

“然后就和我打了一架。”

头一次在这里不期而遇,争强好胜心理作祟,唐昊和孙翔当即斗了个酣畅淋漓。

“是啊,等到了一个莽莽撞撞、眼高于顶的二货。”

孙翔正要争辩,唐昊的崩山击猝不及防地袭了过来。

“要不要乘兴再来一场?”


这回总算挽回些面子,战斗法师的矛先一步指在了狂剑士胸口。

“季后赛前那一周我要回一趟K市,中途顺路来H市找你?”唐昊在密聊里问他。

哪里顺路了?一点都不顺路好嘛。进季后赛不是事儿是吧,真当时间不要钱?

孙翔闷闷地哼两声,打字回唐昊:“没空。战队要集训。”

“那下赛季见。”

一股温暖的血液自孙翔的心口回流而过。肌肉舒张,无形的羽翼无声舒展,好像春意盎然之时嫩芽抽枝扰动了空气,或者夜半昙花盛开的回响。

“下赛季见。”

自嘉世降级以来,他们每段聊天记录的末尾,说的都是明年见。现在新年了,唐昊把它改成了下赛季见。

下赛季,联赛见。


「眄睐以适意,引领遥相睎。徙倚怀感伤,垂涕沾双扉。」


时钟指针堪堪指向十二点。王杰希抱着两个文件夹,从微草俱乐部办公大楼里走出来。

本届全明星由微草主办,场馆、流程方面需要协商的东西太多。他暂时还不放心把事务交给队里那几个小的,事事亲力亲为,这几天难得生出几分疲惫。

夜风烈,吹得文件夹里只夹紧了页边的纸张哗啦啦地响。他略长的刘海给全数撩到了脑后去,露出弯弯眉角的斜上方,淡得近乎肤色的一颗小小的痣。

很久没人问起过这颗痣了。平日它被额发挡得严实,也没几个人会盯着他的脸仔仔细细扫描似的一直看。

想看的人不敢看,敢看的人走了好几年。

不知不觉,他已经独自扛着微草走了这么久。荣耀的世界里多少悲欢离合,如意或是不如意;步步为营,算计或是拼命算计;瞻前顾后,熟悉或是不熟悉的万千面孔。

魔术师身后的白光不再属于治疗之神。

微草的血线亦不再全无后顾之忧。

方士谦退役后没传回过任何消息,网游里也没有出现过蛛丝马迹。第八赛季独挑大梁、面对着轮回蓝雨的气势汹汹,王杰希在起初的几个压力沉重辗转未眠的夜里心想,没在方士谦出国前抓住机会骂他一句混蛋,他可真亏大发了。

虽说骂了也多半没什么用。

出气而已,发泄而已,改变不了惨淡现实。就像伤心时流出的眼泪,实则毫无用处。

释放压力的方法有很多,流泪是最畅快却也最无力的一种。

这个道理,王杰希再明白不过了。


小路尽头的宿舍楼顶层亮着昏黄暖光一豆,那是他自己为自己留下的灯。

路上的空气剧烈地流动着,是帝都一如既往的,凛风入骨的寒冬。

-Fin-


*第一次写小事情,结果被自己的成品苏到了。

*坚持认为翔翔的成长发生在转会轮回以前,或者说,甚至早在嘉世降级时他说“我们会回来的”那个时候。

*方王的部分很仓促,因为自己也在用王杰希单人结尾还是方王之间犹豫了,最后写成了这样两不沾的样子。

*类似这篇和《时间的玫瑰》模式的诗歌文有接着写成系列的意愿。下一篇如果有的话,可能会是莎士比亚著名的《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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